积雪化的差不多了，小艾活动活动筋骨，伸了个懒腰，终于可以启程了。
算了算日子， 已是正月中旬，这一走竟已走了一年光阴。遥想去年元夜时的花街画舫，再看眼前冰天雪地的枯木残枝，一时唏嘘不已。
“想什么呢，小艾哥哥？”小雪看小艾出神，忍不住问。

“没什么，就是想着，我们都走了一年了。”

“啊？都一年了啊!”小雪迷迷糊糊地挠了挠头。
“对啊！去年的这个时候，咱们还在桥洞里看花船呢！”说完，小艾忽地心里一揪，却不知小九跟二蛋现在如何了。

小雪也是闻声伤情，“小雪想二蛋哥和小九哥了。”

“我也想他们了……”小艾眼神黯淡，顿了一下，“没事，等咱们成了神仙，就回去找他们。”
“对了，呐，这些天太无聊，用石头给你磨了个坠子，嘿嘿，等到了九嶷山找绳子穿起来，你带上肯定好看。”小艾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块光滑的小石珠放在小雪眼前。
“哇，谢谢小艾哥哥。”小雪激动的跳了起来。
猴子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歪着头不知想些什么。
…………
林子越走越稀疏，风也越来越大，看来快要走出这片大森林了。 一月底，树上还是会不时掉落下残存的冰晶来，摔在脚下，顿时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渣。

“风好冷啊！”小雪冻得发青的小手放在嘴边呵着气，瘦小的身体也有些发抖。

“再过几日就好了，都快二月了，冷不了几天了。”小艾把自己袄子外面套长衣穿在了小雪身上。

“小艾哥哥，树好像越来越少了，前面是不是要出树林了？”小雪问。
“看地图上画的，出了这片森林，前面还有森林，过了前面那片森林，后面就是山路了，虽然也有林子，却不像现在，除了树什么也看不到。”
“啊……那我们要走快些啦！”
…………
三月，两人一猴，走出了这片大森林，刚出林子，几个小小身影面对着蓝天白云，忍不住放声大喊，在林子里实在是太压抑了，好容易走出了林子，难免心胸开阔，欢呼雀跃。

草木幽幽，碧水青青，二人一猴边走边玩，时而逗逗游鹄飞雁，时而捉捉茕兔群鱼，玩的不亦乐乎。
这一路平坦开阔，绿草如茵，野物甚多，二人走得有些乐不思蜀。 终于，半个月后，他们还是进入最后的一片森林。
三个身影消失在树林边缘，几只燕雀悄悄飞出了巢穴，叽叽喳喳叫了起来，小白兔也从树洞里钻了出来，一时间，树林的外围热闹了起来。
进入树林后，还是一路向南，由猴子探路，一连几天下来，也算轻松，起码吃喝不愁。
眨眼又是一个月过去，又是一个春山如笑，风雨醉人的四月。 这一日大雨倾盆，小艾和小雪不得不找地方避雨，好容易找了个能这与的大土坡，小艾赶紧生了火烘衣服。
“每年的这几个月都是这样，连绵不绝的雨水，来来去去。”小艾有些烦闷。

“哎呀，小雪都习惯了，小艾哥哥还抱怨什么啊！”

“叽叽……嗤……”猴子离火堆远远的，缩在角落里避免烤着火。

“猴大王，你为什么怕火呢？”小雪瞪着明亮又可爱的眼睛问。

“叽……叽……”猴子。

“傻啊小雪，它是猴子，浑身毛，不怕火怕什么。”小艾差点笑了出来。

“啊，对喔，嘻嘻……一身毛还真是麻烦。”小雪消瘦的脸颊笑开了花。
“……”猴子无声的看着两人，眼中写着深深的不满。

“猴大王别气，别气，我们没有笑话你。”小艾说着笑着，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。

“嗤嗤……”猴子气得龇着牙反抗。

“小艾哥哥，等我们成了神仙，就给猴大王变成一个人好不好？”小雪问。
“好啊，到时候我给你们建一座大房子，让猴大王给你做管家。”小艾说。
“嗯……那小艾哥哥做什么呢？”小雪好奇的问。
“我啊，我是男主人，你是女主人，猴大王是管家，嘿嘿……”

“好啊，好啊……小雪就喜欢跟小艾哥哥在一起。”小雪认真的说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小艾被小雪逗乐了。
“咯咯……” 小雪被小艾的承诺喜得合不拢嘴。
“嗤嗤……”猴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人。
下半夜，雨稍稍停了些，火堆的火还旺盛，小艾和小雪睡的很沉，隐约间，小艾听到了嘶吼声和叽叽嗤嗤急促的叫喊声，他睁开惺忪睡眼，一眼就看到猴子弓着身子，曲卷着尾巴，龇着牙望着自己身后。

他迷迷糊糊地回头看去，这一看过去，就看到小雪身边蹲了一只大狗，正咬着小雪的脖子，看了几个呼吸时间，才反应过来的小艾，瞬间感觉自己得脑子都要炸开。

“小雪！！”小艾惊叫一声就蹦了起来，伸手就拿了根正燃着火的棍子握在手里，试图吓跑这只饿狼。

小雪睡得太沉，迷迷糊糊刚睁眼，就感觉自己脖子一凉，接着就猛地一紧，她瞬间惊恐无状，连呼吸都不能，强烈的疼痛和万分的恐慌令她神情都有些呆滞了。
嘴里说不出话，只能无助地看向小艾。 小艾手里提着棍子，眼睁睁地看着饿狼一口咬在小雪的脖子上，他害怕饿狼，却更害怕失去小雪，提着棍子，浑身发抖着，直到看见小雪恐惧又无助的眼神，他脑袋里嗡的一声，一片空白，什么害怕，什么活着，什么死了，统统都忘了，挥舞着棍子，大叫冲了上去。 三步做两步跑了过去，“啊！！！”地一声， 一棍子打下去，却打了个空。
那饿狼灵敏地躲开了，凶厉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小艾，小雪的脖子却还在它嘴里，这一躲一扯，几道血箭从小雪脖子上溅了出来。
小雪张着嘴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，两只小手徒劳地推着饿狼。 小艾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，目眦尽裂，嘴唇都咬破了，“给我放开她！放开她！啊！！” 提着木棍又冲了过去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对饿狼的威胁有多大？ 几乎完全没有，若不是那饿狼嘴里咬着小雪的脖子，恐怕小艾也已经被它踩在爪下了。

“叽叽……”猴子急的上蹿下跳，却什么也做不了。

“放开小雪！！”小艾感觉自己快失去力气了，可是却一下也没打在那头狼的身上。
“不可以，小雪不能死，不能死，不能死……”小艾心中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，又拎起棍子冲向饿狼。

饿狼死死地咬着小雪的脖子，嘴皮颤动间，尖锐森寒的狼牙若隐若现，狠厉凶恶的神情让一旁的猴子躁动不安。
而小艾却不管不顾，他已经忘了害怕，甚至忘了生死，心里只有小雪，眼里也只剩下小雪。

“去死！！啊！！”他使劲浑身力气一棍子砸在了狼的脖子上，狼拖着小雪躲闪了半晌，也是体力大不如前，这次却没能躲过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。
小艾看着饿狼挨了一棍后并没有什么剧烈反应，一时间心中充满了绝望，自己的力气并不足以令它忌惮。
然而下一刻，小艾看到饿狼身上竟散落了几丛火苗，那狼被小火苗一烧，忙地松开森寒巨口跳到一边。
小艾惊喜万状，又挥舞着棍子作势要打，饿狼瞪着幽寒的眼睛，慢慢退到了雨幕一边，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。
小艾手里的火棍不敢丢，一只手拿着对着饿狼，一边跪在小雪身边看小雪。 小雪瘦小的脸蛋上，满是血水和雨水，眼角更全是泪水。
她张着嘴，想说什么，但什么也没说出来，脖子上却咕咕地往外冒血沫。 小艾心如刀绞，脑袋嗡嗡作响，只觉得天塌地陷，万事万物都失了色彩，哪怕成仙成神竟都不在重要。

“小雪，你会没事的，我们都会成神仙。”

“我会给你建一座大房子，你做女主人，我做男主人，让猴大王给你做管家……”

“小雪，你别睡啊，小雪，你看看我，看看我，我会带你成神仙的……”

“小雪……我还要带你去找小九和二蛋啊，小雪！” 小艾已经如鲠在喉，泣不成声，而小雪却出气多进气少，眼神黯淡无光，小手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拉住小艾的手，生怕会被分开。

细雨绵绵，丝丝缕缕落在小雪的脸上，眼里，小雪已经不能呼吸了，听着小艾的呼喊，紧紧握着小艾的手，忽而笑了，笑的很用力，很开心，但，这弥留的笑容，只一瞬间，便僵在那里。

她的小手失去了支撑，终于无力的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手。

小艾心如死灰，紧紧握着小雪冰冷的手，忽地觉得手上有异物，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，那只小手里紧紧攥着的，是一颗小小的石珠。
小艾两行热泪混着血水流淌下来，他却无所觉，只是珍而重的贴身收起了石珠，便抱起小雪，一步步走向了火堆。

“叽……叽……”猴子突然蹦了起来，叽叽叫唤着，伸手指着小艾身后。
他瞪着一双血泪模糊的双眼，回过头，看到那只饿狼又走了过来。低着头，颤动着嘴唇，一步一步走过来。
看到这只饿狼，小艾胸腔的怒火陡然迸发，他轻轻放下了小雪，孤零零站在雨地里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饿狼，眨也不眨地盯着。
一人一狼对视良久，终于还是饿狼先扑了上来，它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小艾脖子咬来。
小艾不闪不避，就在狼嘴扑到面前时，他才猛地伸出胳膊挡在脖子上。饿狼一口咬在小艾的手臂上，透过厚实的棉花，尖锐的狼牙轻松咬破小艾的手臂。
说时迟那时快，小艾手臂刚被狼牙咬破，他也张开了嘴，低头朝着饿狼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。
饿狼吃痛，强有力的爪子猛地抓在小艾胸口上，胸前的袄子瞬间滋拉一声碎了一片。小艾不为所动，用尽所有力气，死死地咬住饿狼的脖子，当嘴唇感到有热流时，他开始拼命吸允，不管手臂上剧烈的疼痛，不管胸前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，只拼命的咬着饿狼的脖子，喝着饿狼的血。
饿狼感受到自己血液的流逝，仰起头想躲，然而小艾却趁它张嘴的瞬间双手死死楼主了它的脖子，它挣扎着，却始终甩不开。
似乎意识到眼前这瘦瘦小小的人在跟它拼命，它也不再躲闪，张开嘴就咬在小艾的肩上，尖锐的牙齿刺头了皮肉，咬在肩胛骨上，只发出嗞嗞磨骨的声音。
小艾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，不管疼不管痛，只管咬着饿狼的脖子，喝着饿狼的血。
这血腥的场面，在雨幕下，凄凉又震撼。而此刻在小艾的心中，却只有悲痛和悔恨！
“为什么要带着小雪走这条艰险的求仙路？”
“为什么不听小九、二蛋的劝说留在三里村？”
“为什么我没有能力救小雪？！” 太多的悔恨，太多的遗憾，最后统统化作仇恨和鲜血，咬着狼的脖子，喝着狼的血，还要吃了狼的肉！
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一片狼藉的土坡前，湿润的泥土上，猩红的献血渐渐凝结。
雨已经停了，饿狼也早已死透了，狼头无力的搭在小艾的肩上。小艾闭着眼，无力的搂着饿狼，苍白的嘴唇还在吸允着都已流干了得狼血。
“叽叽……”猴子围在小艾身边转来转去，它也意识到危机已经去除。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小艾，小艾随着猴子的推动，倒了下去。刚倒在地上，就开始嗷嗷呕吐起来，直到吐了满身满地的血，他才停下。
无力的翻了个身，小艾看到了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，一阵阵的疼痛袭来，肩上、手臂上、胸口、脸上、眼角……全身几乎没有不在痛的地方，疼痛中，眼皮越来越重， 越来越重……

“我是不是也要死了？”
“死了也好，死了可以去找小雪了……”这样想着，小艾意识陷入模糊。

“小艾哥哥，小艾哥哥，你醒醒啊！”朦朦胧胧间，小艾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呼唤他。
睁开眼，看到小雪灰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泪痕，正紧张的看着自己。

“小雪？你没死？”小艾腾的一下跳了起来，搂着小雪大喊大叫：“太好了，小雪没死，没死，哈哈……”

“小艾哥哥，你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没什么，我们不去做神仙了，我们就好好的在城里讨饭，我们就做个乞丐，哪也不去了。”小艾笑过后，眼泪跟着落了下来，搂着小雪不肯松手。

“可是……小雪已经死了啊！”小雪怔怔地看着小艾，她身上忽地就沾满了鲜血，脖子上的血水汩汩往外冒。

“小雪！不会的，小雪，你不会死的！我不要你死啊！”小艾状若疯狂，紧紧捂住小雪的脖子，眼泪止也止不住。

“小艾哥哥，你已经不是乞丐了，你要去九嶷山做神仙，你要救小雪啊，小雪好怕……” 小雪缩了缩身子，瑟瑟发抖，“小艾哥哥，小雪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，你一定要做成神仙来救小雪呀……”
小雪挣开了小艾的手臂，身影飘忽不定起来，忽而远忽而近，声音也愈发轻柔，愈发缥缈，后面几乎连声音也听不到了，只看到她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，神情悲切地望着自己，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里。

小雪消失不见，他突然感到自己浑身疼痛，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涌起来。
“小雪……”
小艾痛的满头大汗，嘴里却梦呓一般叫喊出来小雪的名字，挣扎着睁开眼，看到的是熄了得篝火，蹲坐着的猴子，还有……小雪冰冷的尸体。原来自己还活着，刚才的一切都是梦。

他无力的翻了个身，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块石头砸过一样，骨架都要散了。
咬着牙坐了起来，一条胳膊耷拉着，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，肩上有几个深可见骨的血洞。
泪眼婆娑地看着小雪躺在湿乱的泥土上，小艾不知哪来的力气，竟站了起来，一步步走向小雪。
他用一只手把小雪搂了起来，放在自己胸口，眼泪一颗颗往下掉。
“叽……叽……”猴子在一边小声的叽叽几声，然后从怀里拿出几颗水果放在小艾和小雪身边。
小艾视若无睹，只无声的抱着小雪落泪。
雨过天晴，风和日暖的春，百花争鸣，晨风带着花香柔柔地拂过土坡下的泪人儿， 不停歇地去向远方。
大树下，一朵雏菊挂着晶莹的水珠，迎着阳光绽放，大树上，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欢快地啄着虫子，远处一群燕雀叽喳喧闹着飞来飞去，生机勃勃的春，却带走了一个幼小的魂儿。

四月是个草长莺飞，姹紫嫣红的季节，一扫秋冬的死气沉沉，整个山林里层峦叠翠，枯木逢春。 小艾抱着小雪的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坐了两天两夜，不吃不喝也不睡，近乎呆滞疯癫，满脑子都是小雪说过的傻话，做过的傻事。

去年六月的路上：“小艾哥哥，小雪是不是也变黑了？”
河边，木排旁，“小艾哥哥，别丢下小雪啊，小雪害怕……”

“小艾哥哥，手还疼么？”

雨地里，火堆边：“猴子为什么怕火啊？”

一声声，一句句，都刺痛着他得心，疼得他都不能呼吸，小雪本不用跟着他吃苦受累，本可以安安心心在三里村快乐无忧的生活，甚至可以在长安城里好好的活下去。
但是，她却都放弃了，只愿跟在自己身边。虽然嘴里不说，但小艾的感动是真真实实烙在心里的。
如今小雪却化作一具不会哭也不会笑，冰冰冷冷的一具尸体，小艾直觉得活下去也再无意义，不如就随着小雪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森林里，这样起码两个乞丐的魂儿都不会孤单了。

“小艾哥哥，你已经不是乞丐了，你要去九嶷山做神仙，你要救小雪啊……小雪害怕……”
思绪忽地转到这里，小艾犹如醍醐灌顶，幡然清醒。
‘对，我还要去做神仙，我要救小雪，做神仙，救小雪……做了神仙一定能救小雪，一定可以……’ 想着，他就要站起来，还未站起，脚下一软，眼前一黑，却又晕了过去。
………………

昏迷了一天一夜，小艾再次清醒后，抓起身旁的水果，也不管上面的泥渣，就往嘴里塞。他知道，自己不能死，自己要去求仙，要做神仙，救小雪。

一连吃了几颗果子，狼吞虎咽，吃完了果子，小艾走到小雪身边，轻声说：“小雪，小艾哥哥先把你安置在这里，等小艾哥哥做了神仙，就来救你，好不好？！”
说完，他就在土坡旁边一片花卉开得最美的地方徒手挖起了坑来，手臂上的疼痛他都似无所觉，十指传来的刺头也忽略不计，只专心的挖着坑道，这一挖就是一天，直到挖得自己双手血肉模糊，才终于停下。
他把坑底铺上一层洁白的雏菊， 然后轻轻地把小雪放在上面，又把自己的衣裳覆在小雪身上。
坐在坟坑边呆呆地看了良久，他终于还是用衣裳盖住了小雪惨白瘦弱的脸颊，随后轻轻柔柔地把泥土一点一点撒在小雪身上。
猴子在一边抓耳挠腮，叽叽乱叫，似乎想阻止小艾的动作。
小艾也不理它，只一点一点往上撒着泥土。 直到月亮升起，星光闪耀，一座小小的坟，终于落成。
“小雪，你要等着小艾哥哥，知道吗？等我回来接你，带你去一座大房子，让你做女主人。”小艾一边用指甲在一片纹路清晰的木板上刻画着什么，一边柔柔地自语着。

猴子蹲在一边很沉默，它好像终于明白，队伍里少了一个人。 到了深夜，终于刻完了。

小艾的十根指头都在微微颤抖着，剧烈的刺头不时从指间传来，他却不为所动。 将木板牢牢地砸进坟前，成了墓碑。

上头是小艾用指甲一点一点刻出的字——小雪之墓。墓志铭只有寥寥几字，女主人——小雪，男主人——骆星河，管家——猴大王。 看着深浅不一的字体，小艾拿出怀里的石珠在手上轻轻摩挲着：“小雪，小艾哥哥再陪你一晚上，明天就启程去九嶷山，等我成了神仙，就来救你。”

月光像一层柔软的薄纱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，覆在坟堆上，让清冷的坟，有了些许温柔。这一夜，小艾无眠。

………

第二日一早，小艾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起来，艰难地把附近开的花儿，都移栽到了坟边，“小雪，我要走了，等我做了神仙，就来接你。” 说完，忽然很想哭，但眼泪却怎么也留不下来，好像能淌的眼泪，都淌光了，甩甩头，他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