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的图书馆总是格外安静，中央空调吹出暖暖的风，混合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。林晚坐在靠窗的老位置，呵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，她用指尖无意识地画着圈。窗外，第一场雪正缓缓落下。

“同学，这里有人吗？”

林晚抬头，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男生指着她对面的空位。他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建筑学图册，眼镜片上沾着未化的雪花。

“没、没人。”她低下头，假装继续看摊开的《我的世界下雪了》，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。

接下来的三个下午，男生总在同一时间出现，坐在同一个位置。他专注时喜欢转笔，遇到难题时会轻轻皱眉。林晚透过书本上沿偷偷观察他，发现他总在周四借阅建筑类期刊，用银杏叶做书签。

第四天，男生离开时忘记带走那枚金黄色的书签。林晚捡起叶子，叶脉在灯光下清晰如地图。她犹豫了一下，从笔记本撕下一角，写下：“你的书签掉了。”想了想，又添上一句：“银杏叶很美。”

第二天，银杏叶回到了原处，下面压着新的纸条：“谢谢。你也喜欢《我的世界下雪了》？”字迹工整有力。

就这样，他们开始了无声的对话。纸条藏在书页间，话题从书本延伸到琐碎日常：他提到最喜欢图书馆顶楼能看到雪景的角落，她说窗边位置能听见雪落的声音；他抱怨建筑模型的胶水总是粘手，她分享用咖啡渍做旧书页的小技巧。

雪下了又停，图书馆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。某个午后，林晚在纸条上写：“为什么总用银杏叶做书签？”

他的回复让她脸颊发烫：“因为第一次看见你时，你毛衣的颜色就像秋天的银杏。”

那个冬天，他们从未问过对方的名字，却在纸片上分享了整个季节。林晚知道了他是建筑系大三生，梦想设计一座最宏伟的图书馆。而他记住她总是坐在靠窗位置，读书时睫毛会轻轻颤动。

学期最后一天，图书馆即将闭馆过冬。林晚在往常的位置等到最后一刻，对面的椅子却始终空着。失望如冷水浇下，她收拾书本时，发现一本陌生的素描本。

翻开第一页，是她低头看书的侧影，窗外雪景模糊成温柔背景。往后翻，全是同一个身影：呵气画窗的她、皱眉思考的她、偶尔微笑的她。最后一页写着：“抱歉今天有期末答辩。春天见？——坐你对面的建筑系男生”

林晚抱着素描本在逐渐昏暗的图书馆里坐了许久。窗外，路灯下的雪花像被撒向空中的碎纸屑。她终于拿起笔，在素描本空白页上认真写下：“好。春天见。”

闭馆铃声响起时，她把素描本放回原处，相信它会到达该去的地方。走出图书馆，雪已经停了，月光照亮她回宿舍的小径。林晚回头望去，图书馆的轮廓在夜色中温暖而坚定，像一座藏满秘密的城堡。

她知道，有些故事不需要急于翻开结局。就像冬天总会过去，而有些相遇，只需要等待下一个春天，在同一个位置，继续书写未完的对话。那时的银杏叶或许还未泛黄，但那些纸条和素描，已经让这个冬天成为永恒的书签，夹在彼此青春最柔软的一页。